【黄郝】百万碎片 21
好久不见，复习一下【上一节】。
新来个东脸，打打酱油。
顺便提醒一下，时间背景是2013年。
然后生活还得继续。
为了戒酒，黄志雄的作息一直很规律。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到了时间就犯瞌睡，到了时间就自然醒，到了时间就肚子饿，到了时间就想喝酒——其实酒瘾这东西不见得乖乖守时，不过他尽量把饮酒的时间控制在一个有迹可循的区间。
木匠行杨师傅的老伴通过亲戚朋友的渠道听说近期有一个退伍军人的小聚会，便引荐了黄志雄。黄志雄本不想去，他是在法国服的役，常驻战场又在遥远的沙漠，他自忖和北城的这些老兵没有共同语言。但碍于师父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前往。
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是一个混得挺不错的特战部队老兵，叫牧良逢，老太太便是把黄志雄介绍给了他。牧良逢原先是名狙击手，沉得下心，转业以后他重新拾起了文化课，凭借惊人的毅力参加了成人自考，半工半读地拿下了学士学位，成为老兵当中凤毛麟角的白领阶层，至今已有十多年。当然，混得不好的人通常也不在聚会上露面，所以黄志雄见到的至少都过得还可以——“还可以”的意思就是，跟他不相上下吧。
黄志雄胜在皮相讨人喜欢，倒是有几个人主动前来与他攀谈。老兵和老兵的搭讪自然是从部队番号开始，无奈黄志雄路子太野，上来第一个问题就计划不通。再接着聊下去，撇了套路即兴发挥，便可谓是个顶个的精彩了。有愤世嫉俗的，直接瞪圆了眼问：“好好的中国人跑去替法国佬卖什么命，法国的月亮就他娘的比中国的圆？”还有崇洋媚外的，一个劲地向黄志雄求证，法国这个这个怎么样，那个那个什么样，偏偏末了还要似有若无地酸一把：“待在法国多好，回北城来干吗，是不是那边也不好混啊？”
聚会这种场合的存在，大概就是为了给参与者提供一个涨自信的平台，除了互踩，更不可或缺的是吹牛。想当年咱多拽多风光，老子年轻时怎样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诸如此类。黄志雄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抬头望望天花板，无聊地数秒。
牧良逢有说有笑地绕了一圈之后来到黄志雄旁边，看他似乎不太自在：“不习惯这种场面？”
黄志雄笑笑：“有一点。”
牧良逢顺手从饮料箱拿出一个易拉罐递到黄志雄面前：“要不喝几口放松一下。”
黄志雄看了看易拉罐，疑惑而警惕地：“这是……？”
牧良逢神秘道：“啤酒。”
黄志雄闻言连忙摆手：“不，谢谢！我在戒酒。”
完了，黄志雄心里暗叫一声，聚会对他而言最糟糕的部分终于还是来了。他努力把目光从那个易拉罐上挪开，试图在脑中翻找出一个脱身现场的得当借口。他仿佛又看到了之前戒酒失败的自己，趁着理智还在，赶紧撤……
“抱歉！”不过牧良逢并未如黄志雄预料的那般继续劝酒，相反他干脆利落地把易拉罐放了回去，“我以为你们稍微年轻一点的会喜欢这种暖场方式。”
黄志雄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牧良逢拍拍黄志雄肩膀，又拿出一瓶矿泉水：“白水？”
黄志雄点头接过：“谢谢。”
“退役兵当中，酗酒的人不在少数。”牧良逢继续道，“这个事吧，挺复杂的，关键看个人选择。”
黄志雄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拧开瓶盖喝水。
“我跟你师父一家做了近十年的邻居，去年才搬走，大川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牧良逢掐指一算，不由感慨起来，“老杨已经很多年不收徒弟了，不瞒你说，我听大姐说老杨今年添了个关门弟子，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黄志雄挠了挠后脑，半自嘲地接道：“结果发现是个这么老的小弟子？”
“诶，”牧良逢摇头，“好饭不怕晚嘛。我当年考大学的时候也是卡着超龄的线才将将报上的名，关键看个人，只要你有心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牧……大哥？”黄志雄仔细一琢磨，牧良逢管他师娘叫“大姐”，那是跟他师父一个辈才对，但是叫“叔叔”吧，牧良逢又明显没有那么老。
牧良逢歪头看了黄志雄一眼，仿佛明白了他的纠结：“就叫‘大哥’吧，我还不想那么快变老古董。”他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可努力地学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流行语呢，满大街放的那歌，叫什么来着……‘江南style’！是不是？”
黄志雄看着牧良逢夸张的动作，不禁也笑了起来。
冷不丁想起前不久自家的真·老古董录音机播放的那盘旧磁带。消了磁的歌声唱道：“也许一切已是慢慢地错过，也许不必再说。”
“沃靠，‘江南style’跟这有可比性吗？”还有那个略带鄙夷的神情。
黄志雄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甩出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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